夜晚,一个老阿姨站在办公室门前,她小心翼翼地问:“医生,我们家病人痛得很,可不可以打一针止痛的就回家去了啊,他是肺癌晚期,也医不了了!”
我有些诧异,“止痛没问题啊,本来就不鼓励病人忍着痛!我去看看吧。”
来到病人床前,一个老大爷正侧卧蜷曲着,不停呻吟。嘱咐病人躺平,发现患者肚皮鼓鼓的,肠鸣音也减弱了,额头上的汗水一颗一颗跟着下来,还在询问的时候,老大爷突然忍不住吐了,很大股宿食发馊的味道,在病房里弥漫开......
给病人照了急诊腹部立卧位片,考虑肠梗阻。回到病房,安置了胃肠减压,止痛解痉后,患者终于安静休息。
我在办公室下医嘱的时候,老阿姨趁着老大爷休息,来到我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。“医生啊,他是不是活不久了,他的愿望是想临死前回家的。”她急切地问。“他今天说早知道是癌症晚期,他就买一包老鼠药自己解决了。”。
我本来马不停蹄地下医嘱,听到老阿姨的话,赶紧停下手里的活,诧异地问道:“他为什么这么想啊?”
老阿姨看着我停了下来,可能也很久没有找到人倾诉,她眼泪婆娑地说“医院检查出来的时候,我们都瞒到他的,没给他说是癌症,我们家里又没得钱。这几天住院,他知道自己是癌症晚期了,今天痛得很,说我把他害苦了,害死他了,几十年夫妻……”老阿姨说到伤心处忍不住拿衣袖擦起眼睛。
看到她泪眼婆娑的样子,我连忙安慰她道:“他是癌症晚期,但是现在考虑呕吐和痛主要还是肠梗阻引起的,经过处理,病人症状还是可以缓解。而且,他现在这样痛苦,您把他带回家,也没有办法处理,只有干着急啊。”好说歹说,老阿姨回了病房休息。
......
医院里面见到病人,已经几个月后的事情,病人虽然消瘦,可是神采奕奕地给我们打了招呼。虽然他现在仍然是个晚期肺癌,可是他活着,回想如果病人当时就此放弃回家,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呢!
我们每天可能接触大量的患者,能有完全根治机会的患者不足三分之一。
因为曾经医疗条件的简陋和限制,太多的人,甚至包括我们一些非肿瘤专业的医务人员,总觉得肿瘤如果不能完全根治,是不是已经时日无多!
一旦发现肿瘤发生了转移,分期较晚,立刻把患者划入“无法治疗”的那部分,并且不管患者具体情况,觉得反正都是肿瘤晚期肯定活不了多久。任何症状都觉得没多大必要处理。造成很多本可以通过治疗改善的症状没有获得改善。
但实际上,“无法治疗”与“无法根治”还是两个概念。在实际情况中,即便是分期较晚的患者,也有可能通过规范的治疗获得长期的缓解。比如某些淋巴瘤、卵巢癌、鼻咽癌等等。而就算是已经进入终末期的患者,多数症状也可以通过治疗获得缓解。
“医生,我多想把肿瘤清除地干干净净啊!”每当患者或是患者家属提出这个愿望时,作为肿瘤科医生,谁又不想呢?
“无瘤生存”----是所有医生为肿瘤患者追求的最高境界啊,无数的实验室研究者和临床医生为这个目标前仆后继,乃至付出终身心血!
如果不能再“无瘤生存”,该怎么办!在我们肿瘤专业医生群里,还有种说法“带瘤生存”!
什么是带瘤生存
好像也没有特别的文献指出具体概念。当我们无法完全根除体内的所有癌细胞,我们可以通过一些综合治疗手段来控制肿瘤生长的速度,那么即使体内有癌细胞,也可以实现和我们的生命共存,就像现在的糖尿病、高血压等慢性疾病一样。所以,肿瘤科医生会常常给病人说,说不定你会比你身边的高血压、糖尿病人还活得久呢!
怎样可以帮肿瘤患者”带瘤生存“
首先要更正一下,“带瘤生存”和“放弃”是两回事。
常常看着患者及家属来就诊时,第一句话就问“医生,这是早期还是晚期?晚期我们就不医了”,话还没有说完,已经准备打包回家。
当肿瘤如洪水猛兽一样猛扑过来的时候,我们同样可以通过姑息性放化疗、靶向治疗、免疫治疗等一些控制肿瘤生长速度的方式来阻拦它们的步伐;如果年老、体质差的患者,不能耐受比较激烈的治疗,可以选择营养、增强免疫力支持纠正负氮平衡,有效延长肿瘤患者的生命,实现“带瘤生存”,让患者活得更有品质。
积极控制并发症
肿瘤常常伴随着各种并发症,在肿瘤不可根治的时候,我们积极控制并发症,而提高他们的生活治疗质量和延长生命。我们可能会常常遇见肠梗阻、消化道出血、肺部感染、腹腔感染、营养不良等等肿瘤合并症,很大一部分患者通过积极治疗,好转稳定,从而得到生存期的延长。正如特鲁多医生的名言---有时治愈,常常帮助,总是安慰!
这句话对于肿瘤专科医生来说应该是最有感触的吧!
本期聊天者:彭玲肿瘤内科医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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