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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4/7/13 16:31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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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四川内江师范学院学生吴宣(20岁)我想,是不是她的时间被按下了暂停键,所以命运将她遗忘在原地。最后一次听到关于周奶奶的消息,是奶奶打电话告诉我说,你周奶奶她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。那刻,我站在寝室的阳台上,看着夜空,月亮竟然沉入了海底。--------------一与周奶奶的初次见面,应该是在我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。那时她刚搬来我居住的小镇上半月有余。一天放学回家的路上,和同行的几个小伙伴一起打打闹闹。发现巷子口支起了一个简易的摊位,摊后站着一位老妇人,面容和蔼,摊位前用透明胶布粘着一块纸板,上面写着几个有些歪歪扭扭的大字——卖凉虾哟。小伙伴们一哄而上,用五毛钱拿到了一杯冰冰甜甜的凉虾(一种小吃)。看着小伙伴们吸溜得十分畅爽,我也不禁吞了吞口水,由于我的家庭条件不太好,爸妈都在外面打工,奶奶给我的零花钱也很少,又刚被存来买了故事书,所以我没有多余的钱去买凉虾,只能望“虾”兴叹。小伙伴们没有注意到我的囧境,互相在巷口道别作鸟散状离去。我准备往巷子里走,她叫住了我。一双老皱的手递给我一杯凉虾,我抬头望向手的主人,面露疑惑,她说:“喝吧,孩子。”我犹豫了,最终还是摇了摇头。“没关系的,这是周奶奶请你喝的,我就住在你家对门哩!”她朝着我笑了笑,眼角爬满了皱纹。我终于接过了那杯凉虾,不好意思地对她回了一个微笑,说了句谢谢。回家后,奶奶问我凉虾是哪里来的?我告诉她后却被数落了一顿,心里很不服气,想着,不就是一杯凉虾嘛?不过说实话,周奶奶的凉虾确实好喝,冰甜的凉虾就像是夏日里的风扇,冲走了炎热,让小镇的夏天变得不再漫长、枯燥无味。二从那以后,我与周奶奶渐渐熟悉了起来。我经常去她家串门儿,会帮她干一些杂活,她也常常给我拿好吃的东西。周奶奶做的东西不仅好吃,而且花样也多。夏天卖凉虾,冬天则炸年糕(我们这也管这东西叫欢喜团儿),因为味道好,所以吸引了许多客人,生意愈发好了起来,周奶奶每天都忙得手脚不沾地。之后上了初中,有好几次我去她家的时候,发现她累得直不起腰,一只手扶着桌子,另一手按着后腰喘气,桌子上都是在准备的第二天要卖的食物的材料。我让她歇息几天,等身体好些了再去卖东西吧。她总是摆摆手说,没事儿,我躺椅子上休息会儿就好了。我看着她躺在椅子上,皱纹爬满了她的额头。不知不觉中,我和她认识已经四年了,她更老了。三某天晚饭后,我问奶奶,为什么周奶奶家里就她一个人,奶奶叹了口气说,你周奶奶以前有一个儿子的,但是不成器呀,年轻的时候在外面混,欠了别人几十万元的赌债,所以连老婆都与他离了婚,带着孩子改嫁远走了。后来你周奶奶的儿子终于醒悟,找到了一份在铁路上的工作,虽然有点危险,但是工资高,想着可以尽快挣钱还债。可没想到不久就遇到了隧道塌方,没来得及跑,就被压在了里面。听到这里,我心情变得很沉重。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。奶奶继续说道,你周奶奶的老伴儿本就身体不好,后来又因为儿子的事情更加糟糕了,结果没过多久也离世了,留下你周奶奶孤零零的一个人和一大笔欠账。这次我连叹息也发不出来……我想,是不是她的时间被按下了暂停键,所以命运将她遗忘在原地。四百感交集、五味杂陈是我那段时间的感受。但生活不能让我们过多停留,永远催促着我们不断向前走。周奶奶还是一如既往的每天卖着东西清还债,不管刮风下雨,也不管四季。在面对每一个来她摊点的顾客时,她也总是面带着和蔼的微笑。我们也依旧如过去那般相处。时间一晃而逝,转眼我已高中毕业了,即将奔赴远方。离家的那天,是八月底,我拎着行李箱要坐长途火车去学校。出巷口时,周奶奶还是在那里,小摊的后面。我俩对望,都笑了。她端给我一杯凉虾,我喝了口说:“喝了这么多年的凉虾,只有周奶奶你的最好喝了,但你要记得注意休息,我出远门了也不能帮到你了。”她说,好,好,好,等你寒假回来奶奶还给你做好吃的。那刻,我说不出话了,只能用力点了点头。拖着行李箱转身离开。五在我离开小镇的第三个月,通过电话知道了周奶奶的离去,说是因为肝癌晚期。奶奶还告诉我,她在一个月前终于还完了儿子生前所欠下的债,所以她走的时候很安详。小镇上,那条巷子里的人一起将周奶奶安葬了,奶奶说,下葬那天很多人都哭了。我又想起了那杯周奶奶没有收我五毛钱的凉虾,还有她温和的笑容。此后,每次经过巷口,我都忍不住停留小会儿。我知道她还在那里,不曾离去。所有的东西都在变,生活不断向我们施压,可她没有变,她一直在微笑里挪步向前。来源:中国青年报客户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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